怀念徐虹老师
杜染
2018年11月20日,朋友圈收到徐虹家人代表徐虹发出的最后一次微信:“这里是家人代发徐虹的最后一次微信。 经过15个月的多方抗癌治疗,徐虹于2018年11月19日下午5时51分永远离开了我们,从此世间少了一位才华横溢的才女,天堂多了一位聪慧美丽的作家!她只愿静静离去,不想做任何告别仪式。 愿她美丽形象留在大家的心中,愿她在天堂安息。 家人忍痛告知其各位亲朋好友。”
徐虹老师2018年11月19日因病去世,享年49岁,这样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传来,我感到很难过。徐虹老师生前职业是作家、中青报全媒体协调中心副主任。我与徐虹老师的交往还是在她任《中国青年报》记者、阅读周刊原主编时开始的。从2007年至2018年,交往十余年。2007年,当时我还在东城区文化馆工作,协助东城区文联组建东城作协,负责联络聘任的东城作协主席团和理事会各位作家、诗人、文学评论家,韩小蕙老师推荐了在东城辖区单位《中国青年报》任职的徐虹。2008年1月,东城作协成立,徐虹任副主席,我任副秘书长,大家一起以作协为平台为东城区的文学事业贡献一份力量。作协刚成立时,有很多工作需要开创,比如创办《东城故事》第一辑,这项工作具体落实到两位副主席徐虹和邱华栋肩上了,两位副主席都年轻有为,在单位也肩负着繁重的工作,但他们利用业余时间出色地完成了组稿、编辑任务,为此后每年一次的《东城故事》编辑出版工作开了个好头,也树立了一个难以逾越的标杆。
2010年,原东城区与原崇文区合并成新的东城区,东城作协在韩小蕙主席的带领下,徐虹老师还任副主席,我任常务副秘书长兼《东城文苑》执行主编,几位副主席任轮值主编。《东城故事》继续是每年出版一本,其间还出版过《文学东城》东城区文学作品年度文选,王蒙、李国文、叶廷芳、王巨才等大作家也应邀发来文章支持作协工作。在这些工作中,我负责一些具体的组稿和编辑工作,徐虹老师在轮值主编和稿件上给了我很大支持。
2012年,我的作品集《杜染作品集》(全二册,《群众文化》、《草花之美》)由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赠给全市各区文委及图书馆、文化馆。徐虹老师在看过作品集之后,敏锐地觉察到群众文化是大众的文化,群众文化理论非常重要,也很稀缺,就在她任职的《中国青年报》上对该书进行了报道,这对我是莫大的鼓励,也是对群众文化理论发展的支持。2016年,我负责的“文荟北京”群众文学创作活动聘请徐虹老师担任创作导师和评委,这项工作包括对征集到的全市文学作品进行评选、点评、选编以及成果汇报展示和推广,每位导师要负责评选、点评、编选工作,还要召开现场点评研讨会以及成果汇报展示推广会。导师们要看很多作品,很辛苦,尤其是2016年第一年创办此项活动时,由于此前我单位没有开展此项工作,所以对作品创作年限和数量不设限制,以致征集到的作品呈现井喷之势。徐虹老师负责的是散文和综合文集类,我记得她在给全市作者开作品点评会时,很早就来到了现场,对选出的优秀作品依次进行了点评,对作者们的创作进行了鼓励。来自全市各区的作者很受益,他们觉得自己的作品能够得到北京群众艺术馆请的专家进行点评,这在他们的创作中是太需要了,一致认为徐虹老师的评点很有水平,对自己今后的创作很有帮助。
2018年,作为我承担的北京市课题成果,近50万字的专著《群众文化的现代化》由华龄出版社出版发行,课题顺利结项。这部著作是中共北京市委宣传部主办的北京市宣传文化高层次人才资助项目,自2016年年底课题立项以来,从创作到出版,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书出版后,其中的两千册作为向党的生日献礼,捐献给党组织,由我单位向全市及全国文化馆行业赠书,因为这个行业在理论上还很薄弱,十分需要这样的理论。徐虹老师得知消息后,被这样的义举所感动,亲自协调,在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进行了报道。后来得知,在家养病期间,她经常通过微信、电话,给记者派题写稿。这种状态持续至8月,直到她病重卧床,这是她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还在辛勤工作的一个缩影啊。我知道,这一份份操劳中也有对我的拙著的报道啊,这份厚爱也让我一直牢记在心。2018年11月19日辞世当天,清晨,躺在病床上的徐虹老师哼唱歌曲《国际歌》,中午,背诵了一首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下午,从新加坡结束游学的女儿正在从机场赶回的路上,徐虹老师忽然陷入昏迷,自此没有醒过来。这是从家属的记述中知道的。“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躺在病床上唱《国际歌》,让我想到徐虹老师作为一名共产主义战士的坚强和对共产主义伟大事业的无比忠贞,这病痛中唱出的歌声是微弱的、细小的,但这歌声表达出的是坚定的信仰,这信仰放射出无穷的力量,让人面对生死,无所畏惧。这歌声也托起了徐虹老师一生的真善美、精气神,歌声飘荡,飞向云霄,化作了镶嵌在苍穹之上的一道彩虹……“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吟诵陆游的词《钗头凤·红酥手》,让我想到徐虹老师对文学的热爱以及对家人的不舍,尤其是对还在赶回家的路上的女儿的挂念、嘱托……徐虹老师把文学、写作视为生命证词,她曾多次对家人说:“文学是我的半个生命。”“文学就是我最大的乐趣。”她1996年开始文学创作,200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四万余字的《北京断章》刊印于《北京文学》,并获“老舍散文奖”和“冰心散文奖”。著有小说集《青春晚期》、《徐虹中篇小说集》、《夏日姐妹》,散文集《好像高雅》、《有内容的眼神》、《废墟之欢》。小说《逃亡者》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多家文学刊物转载,获得“茅台杯·《小说选刊》中篇小说大奖”。她曾在《北京日报》刊发的一篇《逃亡者创作谈》中说:“但凡社会转型阶段必然经历一段精神的兵荒马乱、信仰的分崩离析、道德的无所适从。改革开放30多年的超速发展,那些被束缚的筋骨得以舒展,但是,也使得中国的都市文明在自我重构和外来影响中消化不良、变形和夹生。旧的价值体系不复存在,新的价值体系尚未健全,这个道德空气稀薄的状态中的人们难免迷失和窒息。我们正在从一个地方逃往另一个地方,然后真正到了另一个地方,又觉得不知所以。我们正在成为可怜的失魂落魄的逃亡者和流浪者……”女作家徐小斌曾评论她的作品,“在尘埃里生长的徐虹似乎是一个异数,她的小说如此的文学,如此的诡异与精致,如此背离这个粗糙的欲望化的时代,令人不能不关注她的灵魂,追问她灵魂的来路——我仿佛能感觉到她灵魂的硬度。她的语言方式也正是我所喜欢的鬼魅与瑰丽。徐虹正是在父权话语萎缩与女性话语强盛的交接时刻,狂热而郑重地工作起来的……她的作品反映了大时代的普通人发现在内心的惊心动魄,貌似平静的生活中暗藏的玄机。那些惊险,全都隐藏于皮肉包裹的内心深部。”散文家韩小蕙说:“我读徐虹的作品,感觉最令人击节的是她的语言。无论是小说还是散文随笔,无论是叙述还是表达,她的遣词造句都是与传统语汇完全迥异的另一个系统:像诗歌而又不是诗句,像流行用语而又较之典雅而文学。有先锋作家们的离经叛道而又比之有人气地气和社会广度。读着很锐利很穿透的文字甚至有时很冷然,但它又绝不是一往无前的姿态。它似在滚滚瀑布中裹携着大风的沙粒还夹带着春天的暖意,在绵绵密密中不仅铺展了强烈的进取心,还表现出精干女子的冰雪聪明。”2016年,徐虹老师开始创作一部长篇小说,小说框架已构建好,部分章节也已写好,但终因没有足够的创作时间和空间而成了一部未竟之作。
到东城作协或在我单位参会时,徐虹老师总是来去匆匆,略显疲惫,但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有时我们也合个影。相聚短暂,我知道她很忙,觉得总还会再见面,下次再聊,没想到匆匆的身影别过后,再也见不到了,那微笑的面容,真诚的话语,只能留在回忆里……但她的作品是永恒的,我还会在阅读她百余万字的作品时感受她的心灵和思想,默默地与她对话。徐虹老师,此刻,我想我可以代表全市业余作者们向您深深地鞠上一躬,衷心地说一声:“徐虹老师,谢谢您的指导!我们永远怀念您!”